第七十二章 远游结良伴 红叶各飘零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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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将近,正午火热的阳光灼得人浑身发烫,易天行背负白玉剑,徐步走进山苣集,一路上与集中的汪盈族人亲切地打着招呼。

汪盈族是巫郡大族,分布甚广,但是族主所居的汪盈峒却很神秘,外人根本无从知晓。而山苣集则是汪盈族外围最重要的集市,担负着与其他种族互通贸易的重责,同时亦是汪盈族与外界沟通的桥梁,所以集中人口颇多、商品也很丰富。传中,汪盈族的基地汪盈峒就在山苣集以西三十里的地方,只要通过一条狭窄的秘道,即可到达,当然,这是个从来没有人能够证实的传言。易天行来此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,与汪盈族人的关系处得相当融洽,他在汪芒镇下的功夫没有白费,与两百官兵血战、得胜而归的事迹,在崇尚勇武的巫人心中,远比陪一百个笑脸更值得尊重。特别是集主隋青招,自从得到易天行赠送的铁豕牙,喜欢得撒不开手,连夜就将其制造成兵器,随身携带。

易天行径自来到集中心的酒家,随便叫了两个菜,临街而坐。刚刚上菜不久,酒家外面便急匆匆走进一个青脸长身的汉子,正是隋青招的长子隋师子。

易天行笑着招呼道:“隋大哥,什么风把你吹来了?来,这里坐。”

隋师子抢前两步,来到易天行面前:“还不是为了你!”

易天行奇道:“我?”

隋师子坐在易天行旁边,手抚桌沿:“找到穆渊的下落了。”

易天行霍地站了起来,一脸喜sè地道:“在哪里?!”

隋师子道:“他现在就在集里,不过他可不好打交道。”着声音一顿,面露惧容:“而且他身边有个怪人。”

易天行不由大奇,隋师子乃是汪盈族著名的勇士,就算面对虎豹之属,也不会稍露惧意,现在居然会害怕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,实在是很不寻常,想到这里,两三口便将饭菜塞到嘴里,依照隋师子的指寻去,不久便遇见了穆渊和隋师子口中的怪人。穆渊是个气度儒雅的老者,易天行早已知道,故而一眼便已认出,但是穆渊身旁的魁梧大汉却令易天行吃了一惊。那人须发虬结,身形魁梧高大得异乎寻常,足有九尺高下,若非易天行对蛮族诸族的面貌特征十分熟悉,看出他并非蛮人,定会凭身形猜测他是蛮族人氏,更奇怪的是他身上散发着慑人的气势,不仅极具压迫感,而且使人心中怒意澎湃、不可抑制,附近的汪盈族人一见到他,即便远远避开。

易天行强自压抑激动得情绪,走上前去,望着怪人脸上隐隐透出的青气,徐徐道:“老哥病得不轻。”

怪人似乎对易天行安然近前吃了一惊,满脸狐疑地道:“你什么?”声音洪亮中隐隐透露出怒意。穆渊却一脸好奇地立在一旁,含笑不语。

易天行皱眉道:“你脾气太过暴躁,经常发怒,以致损伤肝脏,现在已经形露于外,如果再不修心养ìng、调济身心,恐怕大折寿元。”

穆渊呵呵笑道:“想不到在这里可以碰上医术如此高明的少年。”

怪人亦大声笑道:“兄弟眼光不错,呵呵。”言语中丝毫不以疾患为意。

易天行心中一动:“你早就知道了?”

穆渊收敛笑容:“兄弟,你可知道他这病是治不得的?”

易天行闻言一愣:“为什么?”

怪人洪声道:“因为我经常发怒是武功心法的需要,如果我真的心静如水,武功便废了大半,届时恐怕生不如死,所以我这病没得救的。”

易天行心念飞转,不禁脱口而出:“七情门!”

怪人与穆渊同时发出惊异的声音,怪人更是一把抓向易天行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易天行呼吸一滞,只觉一股强大的劲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,行动十分困难,心中不禁一凛:“好厉害!”左手一翻,一金星疾shè而出,穿过怪人的真气,直击其前胸。

怪人咦的一声,身体一晃,已然暴退三丈,回掌护身。易天行身外压力一轻,立即把手一招,收回金星,大怒道:“为什么偷袭我?!”

怪人亦怒道:“谁偷袭你了?我只是想知道七情门的名字你从哪里听来的!”随着怒喝之声,怪人的气势骤然大盛。

易天行猛然想起此人的心法,强自压抑怒火,微笑道:“晚辈易天行……”

穆渊插嘴道:“接连逃脱朝廷和刘家的追捕,血战汪芒镇的易天行?!”

易天行头道:“不错。”

穆渊与怪人对视一眼,沉声道:“你继续你的来历。”

易天行简洁地道:“我是三易白玉经的传人。”

怪人哦的一声:“原来如此,怪不得,呵呵,刚才我太冒失了,兄弟不要见怪。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此人语气一缓,气势顿时大弱,给人功力暴起暴落的感觉,十分怪异。

易天行拱手道:“我是来找穆老先生帮忙的。”

穆渊微笑道:“老夫可以帮你什么忙?”

易天行道:“晚辈想深入巫郡,久闻穆老先生jīng通蛮巫诸族语言及风俗,不知道能否指一二?”

穆渊道:“可是可以,不过蛮巫诸族语言众多,你想学习那些?”

易天行顿时语塞。穆渊眉头一皱:“你难道都想学?这个恐怕不是朝夕之功,你有足够的时间吗?”

易天行叹气道:“我也知道将那么多种语言全部学会是不可能的,可是我不知道该挑选哪些最有用的语言学习。”

穆渊道:“生巫诸族,除了几个特别强大的种族,绝少有固定的聚居地,你深入其境,根本无法预测会遇见什么种族。这也是很少人能够深入巫郡的原因。所以老夫亦无法给你建议。”

怪人望着一筹莫展的易天行,大笑道:“穆大哥,沛儿他们不是即将出门历练吗?现在有这么个现成的好伙伴,何不结伴同行,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?”

穆渊犹豫道:“这……”

怪人道:“令郎虽然幼秉家学,jīng通蛮语巫言,武功却不足以游历险地,我那徒弟也不成器,始终领悟不了怒拳心法,只知道用蛮力,加上章,嘿,自保有余,成事不足。你放心他们三个远行?如果有易天行在一旁照顾,当可无虞。”

易天行拱手道:“穆老先生放心,如能与穆兄同行,晚辈一定竭力保障穆兄的安全。只是不知道穆兄要去什么地方?”

穆渊道:“犬子出门历练,倒没有什么一定的地,跟你同行不是问题。”着话语一顿,随即沉声道:“不过我们家隐居在朝廷势力不及的巫郡,一向不与朝廷打交道,虽然不归附朝廷,却也不想跟朝廷发生冲突,……”

易天行打断道:“穆老先生放心,晚辈只是希望令郎可以帮助我与巫族沟通,不会把他牵扯进我个人的恩怨中来。”

穆渊道:“可是你被朝廷通缉,一旦朝廷追兵追至,难免会连累同行的人。”

怪人洪声道:“穆大哥多虑了,朝廷追兵怎么会深入蛮荒未辟的生巫地界?”

穆渊想了一想,望向易天行:“老夫回去问问犬子的意见,如果他愿意与你同行,老夫自然无话可。否则的话,只要兄弟愿意学,老夫便竭尽所能,传授你蛮巫族语,其他的事,再也休提。”

易天行头道:“多谢穆老先生。晚辈在此敬候佳音。”

怪人拍了拍易天行的肩膀:“候什么候!跟我们一起去。”罢拉着易天行便走。穆渊看得摇头苦笑,却也无法,只好紧随在二人身后。

怪人一面赶路,一面向易天行介绍自己的情况。一路下来,易天行对他和穆渊了解了不少。怪人名叫匡怒,乃是神州七情门怒拳一脉的高手,少年时期得罪了强敌,避祸蜀州,因而与穆渊结识,二人已经有几十年的交情。穆渊屡世研究蛮巫族语,每代传人成年后,必须游历蛮巫两郡,以增长见闻,达到学践合一的目的,只是穆家拳实在算不上上乘武功,传人防身能力有限,每次游历都要冒很大风险,历代传人为之殒命的不在少数。当年穆渊若非得到匡怒之助,亦已ìng命不保。如今穆渊之子穆沛业已到了出门游历的年纪,偏生穆渊年老才得一独子,甚是珍惜,不愿其身涉险地,心中忧虑万分,迫不得已,老着脸皮去找匡怒帮忙护送,匡怒虽然仗义答应,但是他自身有个难题待解,为怕老友担心,一直隐而未言,现在找到替身,心头重负终于一轻,高兴非常。不过穆渊显然对易天行没有那么大的信心,一路上愁眉不展。

三人快步急行,过了约一个时辰,便来到一个山谷,远远望去,谷中隐隐露出几间茅屋。穆渊忽然将手一扬,一朵黑sè烟花立时当空爆散,接着作出邀请的姿势:“易公子请。”

易天行本以为穆渊在通知乃子接待客人,眼角一瞥,却发现匡怒神sè古怪,心中不由一动,潜运真气,身化利箭shè出,冲进谷中。易天行进入山谷,环首四望,入目处,一片空旷,两间窄的茅屋耸立在谷zhōng yāng,显得十分孤单。易天行悄然逼近其中一座茅屋,将真气发散开来,感受着屋内徐缓的呼吸声,心中暗笑:“就这本事,也想耍花样?”心念转处,手已经搭上房门。

轰的一声,门户化作满天木屑,如暴雨般向易天行笼罩过去,一道强劲的拳风呼啸而至,直击易天行鼻梁。

易天行冷笑一声,流转全身的真气骤然暴吐,以身体为中心扩展开去,将木屑震得四散纷飞,迎面击来的拳头亦为之一滞。偷袭者似乎吃了一惊,立即打算收拳后退,易天行的右手已经迅如闪电般探出,一把抓住该人的手腕,大喝一声:“去!”身形旋风般一转,右手顺势挥出,将那人狠狠掷于地上,发出雷鸣暴响。

随着一声大叫,另一间茅屋中窜出一道人影,身未至,镖先到,三道寒光激shè易天行胸腹要害。易天行双手一分,便将飞镖扫落两旁,随即双手一合,正中来人双拳,蓬的一声,那道人影应声飞出,又再跌入适才藏身的茅屋之中。

易天行击退对手之后,毫不迟疑地猛然击在地上,暴喝道:“出来!”狂猛如涛的掌力激荡起三尺多高的尘柱,尘雾弥漫中,一道瘦黑影破土而出,手舞两团寒光,扑向易天行。易天行心头一震,刚才那掌已经击中该人身体,虽然隔了层土壤,加上本就手下留情,但是依照易天行的估计,那人就算不受重伤,也该丧失还手之力才对。

“此人是个高手!”易天行心中立时作出判断,双掌略一舞动,幻化出十余道掌影,迎向黑影。只听劈劈啪啪一阵脆响,易天行的掌力没有受到任何阻挡,尽数击在黑影身上。

“糟了!”易天行心中一沉:“弄出人命了。”易天行正在懊悔,眼前银光闪烁,两把短刀已经距离咽喉不到三寸。易天行猛然后翻,轻易地避过双刃,心中不禁大奇:“怎么回事?此人能承受如此沉重的掌力,武功却如此稀松平常!”

尘土渐渐散去,黑影现出身形,却是一个矮瘦黑、面如死灰的青年,双手各持一把短刀,毫无受伤的迹象,但是双目无神、肌肉亦不结实,既不像jīng擅内功、又没有练过横练功夫的痕迹。身上单薄的麻衣已经被易天行掌力击碎,露出黝黑干瘪的肌肤,亦没有穿戴防身宝衣的可能。

易天行望着眼前这个青年,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机,心中狐疑不定,摸不透他的底细,不yù贸然进攻,轻轻一纵,跃至茅屋屋,静静地望着地面。

此时最早攻击易天行的粗壮汉子已经爬了起来,满脸怒气地挥舞着拳头,大声吼道:“子!有种下来再比过!”

对面茅屋内徐徐走出一个白面书生,手中拿着一根赤烟萦绕的枭头短杖,寒声道:“你是谁?为什么要侵犯我们?”

易天行看出那书生手中短杖有异,哈哈一笑,反手拔出白玉剑,指向地上诸人:“心了!”身随声动,身剑合一,旋作一道光柱,冲向书生。

书生将牙一咬,嘶声道:“这是你自己找死!”罢将短杖枭头抵在眉心,口中念念有词,对易天行的攻击不理不睬。

易天行望着对面屹立不动的书生,心中大急:“妈的,快躲!”yù待变招,已来不及。此时忽然眼前一黑,血花四溅,那瘦黑青年竟然合身扑上,用身体将易天行的剑招拦下。白玉剑贯胸而入、透体而出,易天行心头一沉,趁着剑势受阻,回剑抽身,向后跃落,一蓬赤血随着白玉剑的抽出,漫天飘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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