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虎落平阳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计议(1/2)

“还说没有骗我?”宇文婉儿用力挣着双手,偏偏秦羽瑶这回没有松开,她挣脱不得,便咬着牙,面上神情愈发气恼:“少用这般眼神瞧着我,不论你再说什么,我也不会信了!”

“我只问你,如果我早跟轩王爷有什么,如果我能够轻易收拾那一对狗男女,我为何不早早动手?”秦羽瑶反问道,“如你所言,我是轩王妃,有钱有势,可是我为什么起早贪黑地做绣活、开店铺挣银子?”

“哼,谁知道你怎么想的?”宇文婉儿冷笑道。

秦羽瑶抿了抿唇,声音有辛下来,说道:“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了你,你问问自己的心,我到底骗了你什么?我骗了你什么好处?”

宇文婉儿扬起下巴,冷声说道:“你利用我接近朱琼雯她们,你利用我保护你!”

“如果我是轩王妃,轩王爷自会庇护我,我用得着利用你?如果我是轩王妃,我想认得谁不是轻易的事,用得着利用你?”只见宇文婉儿咬定她骗了她,秦羽瑶也不由有些动了气。

“好,好,你现下用不着我了,便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!”宇文婉儿睁得大大的眼睛里,大颗的泪珠一连串地淌了满脸,她收回手,用力抹了一把眼泪,转身就走。

秦羽瑶虽然气她不相信自己,却也见不得她这般伤心的样子,心中叹了口气,追上去捉住她的手腕,道:“我向来不怕在你跟前说难听的话。我且问你,你难道没有利用过你的母妃、你的父皇?你在宫中的肆无忌惮,难道不是利用你的母妃、你的父皇对你的宠爱?宫中上上下下无人敢给你一丝委屈,难道不是因为如此?”

“那,那怎么一样?”宇文婉儿反驳道,然而语气已经不如方才那般笃定。

秦羽瑶知道她听进去了,便放缓声音又说道:“如果你非说我利用你,那么我利用你的心,跟你利用你的母妃、你的父皇是一样的。”

宇文婉儿撅着嘴,还是不肯相信。

秦羽瑶便又道:“你可知道,利用分为两种。一种是顾青臣对从前的我,他利用我挣银子供他读书,利用完了便把我休弃。一种便如你对你母妃、你的父皇,你利用他们的宠爱让自己过得自在。你知道这两种利用的区别吗?”

宇文婉儿的眼神有些闪烁,抿着嘴不吭声。

秦羽瑶继续说道:“顾青臣利用我,只是一昧压榨我,从不回报。你对你的父皇、母妃,却是利用的同时,也会回报给他们快乐。所以顾青臣是狼心狗肺,你同你的父皇、母妃却是互相利用,心甘情愿。”

“我自问虽然利用了你,却也对你一片真心,我不曾对你说谎话,也不曾背叛你,但凡我有的都不吝于给你。比如你今日身上穿的衣裳,便是我依据你的脾性肤色设计而出,可有一人说它不配你?”秦羽瑶问道。

听到这里,宇文婉儿面上戾气已消大半,低着头咬着嘴唇,只不吭声。

“你很聪明,我格外喜欢你,只觉得若能跟你交朋友,则堪称人生一大乐事。”说到这里,秦羽瑶叹了口气,松开她的手腕,“我将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了你,这却是我连任何人都不曾告诉的。谁知你,险些就将我出卖了。”

“你,真的不曾告诉过别人?”宇文婉儿抬起头来,“连我皇叔都不曾告诉?”

秦羽瑶摇头:“没有,我谁都没告诉过,只说给过你听。”

宇文婉儿的眼神便有些复杂起来,有些内疚,有些后悔,咬了咬嘴唇,低声道:“对不起。”方才还阴云密布的小脸上,此刻充满了歉疚。

秦羽瑶低头看着宇文婉儿面上的泪珠,直是叹气,果然还是个孩子,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。掏出袖中的手帕,为她擦了擦面上的泪水,说道:“你相信我的确不曾骗你了?”

宇文婉儿深深埋下去的脑袋轻轻点了点,闷声道:“嗯。”只觉一缕轻柔的香气,十分温柔地拭去脸上的泪水,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

别开头躲过秦羽瑶的擦拭,伸手反抓起她另外一只手,道:“我看看你的伤口。”

秦羽瑶却一缩手,挣开了去,背到身后:“行了,你回去吧,英华宫中她们都等着你呢。”

“给我看!”宇文婉儿瞪起眼睛道。

红扑扑的小脸上,睁着一双微红的眼睛,直如沾着雨水的海棠花,艳极无香。这才十六岁,再过几年,还不知道如何美艳。

秦羽瑶心下赞叹,面上却笑道:“就不给你看。我不跟你说了,轩王爷还在等我。”

宇文婉儿直是跺脚,道:“你从来就不肯叫我如意!”只要她没有拿鞭子抽人,秦羽瑶是从来也不会顺着她的,宇文婉儿直觉如此,恼得直咬嘴唇。

谁知却被秦羽瑶伸指弹在额头上,道:“怎样?你砍我的头吗?”

“你明知道我不会砍你!你就会欺负我!”宇文婉儿连连跺脚,气得直想挠她。偏偏抬眼一看,只见秦羽瑶满面微笑,包容而温柔,心头那股气愤不知为何便消去了。正了容色,问她道:“你跟我皇叔是怎么一回事?”

“就跟蒋玉阑说得差不多。”秦羽瑶沉吟了下,回答道。

宇文婉儿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异样,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,问道:“那你方才,在英华宫中,指责顾青臣和蒋明珠?”

“他们并不知道轩王爷的事。甚至就连我,也是最近才知道的。”秦羽瑶委实不知道如何说,不知不觉有些皱起眉头。

宇文婉儿多么聪敏的心思,只听了这两句,便在心中勾勒出大半的情形。她点了点头,沉吟道:“皇叔有没有说,此事如何打算?”

秦羽瑶摇头:“这件事我便不参与了。总归谁做的孽,便交给谁收拾去。”

宇文婉儿不禁“扑哧”一声笑出来,嗔她道:“你怎能如此?这可是事关你的大事,你竟然不问的?”

“我没什么脑子,其实是个笨人,便是问了也帮不上什么忙。”秦羽瑶老实说道。

宇文婉儿又是轻轻跺脚:“你还笨呢?那这世上还有几个聪明人?”

“我确实是个笨的,这件事我当真不知如何是好。反正有聪明人在,不如交给他办去?”秦羽瑶挑了挑眉毛道。

“这件事,的确不好办。”宇文婉儿微微蹙眉,不禁沉吟起来:“说来说去,是皇叔不对,竟令你失贞失德。否则,这件事原是你占了一百个理,任那顾青臣说破大天也脱不了罪。”

“倒也怪不得轩王爷。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,你就知道了。”到了此时,秦羽瑶也不瞒她,从头到尾,细细说了起来。

“最初,却是轩王爷偶然救了落水的我一命。我那时没有瞧清他的面孔,却已经记住他的背影,而后误将顾青臣认作他。顾青臣娶了我之后,我感念他的救命之恩,便拼着性命赚钱供他读书来报答他……”

等到将事情捋了一遍,秦羽瑶又总结道:“若没有轩王爷救我一命,我早死了,绝轮不到顾青臣娶我。没有我的拼命挣钱,他便没有银钱念书、科考,至少上一届的状元轮不到他做,也轮不到他娶蒋明珠。他的成就,一部分得益于轩王爷,一部分是我的功劳。”

“他在不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情况下,休妻弃子。在三年无子的情况下,派人来接我儿子,只给我十两银子打发我。我不愿意,他的家丁便将我一顿好打,只差一线,我便死去了。”秦羽瑶说到这里,神情有些冷凝,不由得攥了攥手掌。

因为,秦氏确然已经死去了。

“我撞到墙上,几乎死了过去。天可怜见,叫我记起前世,勉强打走了顾府的家丁。否则,只怕早已被他们打死,我儿子如今也不知是何下场。”秦羽瑶记起那时的情景,目光中透出冷嘲与淡淡的恨。

“顾青臣知道了蒋明珠做的好事,竟也不管。且,后来接连派了几波人来杀我们。若非那时我认得了轩王爷,只怕早已和儿子命丧黄泉。”说到这里,秦羽瑶已是满眼冰冷:“他绝不无辜。”

听到这里,宇文婉儿已经明白前因后果,此刻咬牙满眼愤怒:“好个顾青臣,如此狼心狗肺之人,焉能让他好过?”

莫说顾青臣没理,他即便是有理,在伤害了秦羽瑶的情况下,宇文婉儿又岂能饶他?亲人朋友与路人的最大区别,便在于亲人朋友会护短,哪怕明知自己人有所不对,也决不允许外人来欺负。

“等我想一想,如何不叫他好过!”宇文婉儿攥着拳头,脚尖用力碾着地上的泥土,只恨不得顾青臣现下就站在面前,好叫她一顿鞭子抽死过去。

秦羽瑶沉吟了下,说道:“这件事,其实说不清楚。顾青臣固然有错,我与轩王爷也有不对的地方。然而,一来我与轩王爷同他有私怨,二来我们所站立场不同,将来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。所以,哪怕顾青臣只有八分错,我也要他变成十分错。”

讲道理?秦羽瑶没那么傻。这天下间,哪有那么多的道理要讲?顾青臣负了秦氏,这是不容置喙的,只冲这一点,秦羽瑶弄死他就是替天行道。

“不若这般,咱们商量出三四种说法,一会儿回到英华宫,你叫朱琼雯她们配合,将这几种说法散播出去,吵得越厉害越好。”秦羽瑶说道。

宇文婉儿点头:“你说如何便如何。”

于是,两人便凑首商议起来。其实这件事很好办,本来宇文轩在正阳宫中已经指出来一条,那是极不错的一种。后来蒋玉阑又说出来一种,对顾青臣也没什么好处。两人只需要再商议出一两种,此事便结了。

“好,就这么办!”宇文婉儿眼睛一亮,大声赞道。

得益于顾青臣的不干好事,作恶多端,不多时,两人便商议出两种来。配合之前宇文轩与蒋玉阑的说法,略加改动,便是极妙的说法。料来这几种流言散发出去,顾青臣便要头大,无颜上朝,而蒋明珠也没脸再出门赴宴做客。

“既然如此,咱们这便走罢。”秦羽瑶说罢,牵起宇文婉儿的小手往道路上走去。

被牵起手的宇文婉儿,感受到那温热的有些干燥的手心,长长的睫毛眨了眨,渐渐低下头去,面上浮现一丝微微的红霞。

“对了,你从前怎么会那样软弱?”想起秦羽瑶方才话中所说的,宇文婉儿不由得皱起眉头,有些嫌弃地道。

秦羽瑶微微一怔,随即回过头,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下,说道:“我是弃婴,养父母又不疼我,对我简直比使唤丫鬟还冷酷,我又不曾读书,不懂得道理,又能怎么样?”

“幸好你后来记起了前世。”宇文婉儿摸了摸被弹得有些痛的地方,撅起嘴说道。若非如此,她还认不得她,竟不知道有一个朋友的滋味,是如此的美妙。想到这里,嘴角扬得愈发高了,就连脚步都有些雀跃起来。

“对了,你竟真的不曾告诉我皇叔么?”宇文婉儿忽然想起来,又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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