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五七 蓝桥风月(1/2)

“蓝楹”轻车熟路地驶向夏家庄侧门外的小巷,着实不像是第一次来。卫枫面色好像更难看了些,加紧催了马,也跟着拐进巷子里。前面的卫栀听得动静,扭头瞧了一眼。

卫枫将辔绳一甩,长身而起,双足一顿,身形离车掠向前面车厢。他人虽魁梧,可轻身功夫竟是不弱,忽烈烈如一阵疾风,便落在了卫栀的车厢之上。卫栀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,手中收缰:“二哥你好慢。”沉凤鸣已钻出车厢勒停马匹,抬头只见前面“蓝楹”渐渐停了下来,卫枫旋身下地,骂道:“你作什么鬼,四妹这般疯,你还帮着她疯?”一掀车帘,对着躲在里头的卫楹:“信不信我告诉爹去?”

沉凤鸣对此情此景只好打了个呵欠:“来都来了,你不让人进去?”

那个始终默默无语的车厢里忽然有了动静。大约是认出了沉凤鸣的声音,车里的人勐地站起跳下车来,回身向他看:“沉……沉公子!”果然是卫楹。

她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白色,多半是为了能不起眼地熘出来之故。但眼中盈盈若有光,显得楚楚可怜:“沉公子可知夏二公子眼下,是什么情形了?”

“怎么问我?”沉凤鸣道,“你天天来都不知道,我怎会知道。”

“我……”卫楹微窘,还是卫栀笑着接话,“凤鸣公子不要取笑我这四妹了,她面皮薄,来是定要来的,可每回都在这后巷里打个转,偷听几句墙根就回去了——可不敢进去。我也不敢放她真去啊,这可是夏家庄,万一给人家当刺客捉了,多难看。”

“你还知道啊?”卫枫气道,“临安城里没处给你玩了是不是,背着爹纵着她来这里偷偷摸摸的,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节骨眼?天天这么闲,要不你也找个人嫁了?”

“二哥,干嘛发这么大火。”卫栀还想说什么,却见卫枫指着马车:“你们两个都上去,现在就回家,往后也不准再来,否则我立时便告诉了爹,你连家门都休想出了。”

“哎,我说,”看热闹的沉凤鸣开口,“你们就没想过,从大门进夏家庄?”

卫楹抬起头来:“可以么?”

“你不是想知道君超现在是什么情形?”沉凤鸣道,“既然那么想知道——既然从后门得不到消息——那为何不从前门进去?卫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武林世家,大大方方登门拜访,夏家庄不给你开门?”

“但我只是个晚辈……”

“晚辈怎么了?再说你也不是别的晚辈。”沉凤鸣道,“夏家庄上下,谁不知道是你帮着他回来的?”

“行了,别说了!”卫枫打断,“沉兄,这事你就别——别胡乱出主意行不行?我也不瞒你——我们家是在同孙家谈四妹的婚事,反正这事差不多已定了,这几天就准备往外发帖子了。我方才与你解释过,不是我们家对夏琛有什么意见,也不是同夏家庄有什么过节,只是——只是夏琛他这个样,我们不能把四妹搭进去啊!”

“不想搭给夏琛,就搭给孙觉?这么匆促地就要定婚事,莫不是怕夜长梦多,耽误你们与孙家结交?”沉凤鸣冷笑,“且不说这事卫楹姑娘愿意不愿意——你们知道孙觉是什么样人?”

“沉公子,”还是卫楹开口,“多谢你的好意,我——我原本确实是不愿意的,不过前两天,爹找我长谈了一宿,我已经应允他了。”

“好,当我没说,”沉凤鸣摊手,“你都应允了,还出来看君超?”

“我只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——就最后一次。不然,我也没法安心。”卫楹说着握了握拳,向卫枫道,“二哥,我就照沉公子说的,去正门求见一次,你们……若是愿意陪我一起去,就一起去,不然……我就自己去。”

“你真是没完了!”卫枫伸手便来拉她,倒是卫栀伸臂一拦,“这不是很好么,二哥,让她看一眼死心。”便向卫楹道:“姐陪你去。你上车。”

卫枫还待发作,沉凤鸣悠悠道:“你也别把人逼太紧了。你这四妹的脾性,你再拦着,怕要适得其反。”

卫枫哼了一声,拂拂袖,倏然又起身前掠,落到那姐妹两个的车辕上。沉凤鸣眯目看着他的背影身形。他虽看似身高人重,可落下时那车并没有多余的晃动。轻功习到这个程度的,身手应该都不会太差,而这只是个名气远逊其父兄的次子。若用夏家庄来比较,已离开的田琝自不用提,而一向用功的夏琛只怕也并不能做到这个程度,无双卫看来绝非浪得虚名,至少在本家这年轻一辈的武学造诣上,已然胜过了夏家庄,算得是后继有人。

他也驱车向前,跟随着绕至夏家庄正门。卫栀和卫楹已然上前敲门等待通报,好巧不巧,却见刺刺正走了出来,想见适才自己离开武林坊之后,她决定还是先拜访夏家庄。沉凤鸣当下里抬手招呼。

刺刺见他,有点意外,正近前来要说话,迎面却先被一个陌生少年拦了去路,只见他一个作揖:“这位姑娘也是夏家庄的朋友?在下卫枫,姑娘风姿不凡,不知怎生称呼?”

从沉凤鸣这面看去,恰好能看到门口的卫栀见了卫枫这举动,捂着嘴向卫楹发笑。其实先前卫栀自己在“无双车马”径来拍沉凤鸣说话,与她这二哥堪称如出一辙,可男女毕竟有别,兄妹两个与沉凤鸣套近乎若还算不上“孟浪”,那么卫枫如此这般去与刺刺搭话,至少也足称“唐突”了。

刺刺一时停步,怔了一怔,刚抬起一双手准备回个礼,沉凤鸣已经上了前去,咳了一声,替她回答:“单刺刺。”

按理说,他当然绝不该替一个姑娘把她的名字随意透露了出去,可——单刺刺应当是个例外。果然轮到卫枫怔了一怔,他然后面色微变,腾地退开了一步,以十万分的知趣口吻连连躬身道:“得罪了,得罪了,勿怪,勿怪。”

——在这个江南,大概已经没有一家一派不知道夏琰与单刺刺是什么关系,也没有一门一户没听说过夏琰已然击败了号称“第一高手”的拓跋孤。即使夏琰已经失踪超过一个月,即使坊间传闻他与单刺刺多已恩断义绝,可但凡不是嫌命长的,当绝没有一个至于敢公然去搭讪刺刺。

左右,眼下知道刺刺来临安的人也多了起来,沉凤鸣并不指望能将这消息当作秘密来守住。那东水盟若真是要因了自己告诉卫枫才得知刺刺前来临安的消息,那倒反证明了瞿安与之没有关系,也证明了曲重生在临安的消息网渠实在并不怎样。无论如何,等他们能有所行动,恐怕刺刺早就离开临安了。

既然沉凤鸣已经答了,刺刺便只朝卫枫笑笑,跟着沉凤鸣走到马车旁:“我以为沉大哥晚上才来——我还准备返去苏姨那学暗器针法呢。”

她这一笑实在令卫枫越发惆怅,怅怅然也走到自家马车旁,叹了口气往车轮子上就坐下了。这当然绝不是说卫家二少对一个姑娘一眼就到了难以自拔的程度,只不过突然领悟了——原来笑起来这么好看的姑娘,大多都与自己无关。

“我调查点事,碰巧就转回来了,一会儿还消走。”沉凤鸣道,“你见过夏庄主了?”

刺刺摇摇头:“夏伯伯不在,我和伯母说了一会子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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